第三十三章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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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(1)
哀嚎聲, 混雜著□□的碰撞聲，有那麽一瞬間顧錦想回頭。
可是理智阻止了她。
她不會打架，回去也不過是拖累裴宿。
於是她眼角冒著淚花, 不停的跑, 不停的喊。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，覺得村口到曬谷場這段距離會這麽的遠——
“勝利叔，大隊長，救命啊！”
“救命，快來人！”
“有沒有人, 快去救救裴宿！”
“快來人！”
“救命——！！！”
顧錦的呼喊聲很淒慘，但由於她跑得快，氧氣供給不上, 到了最後聲音並沒有傳達得很遠。
只有寥寥幾個靠近村子的鄉親們聽到。
“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嗎？”
“不會吧。咱們這裏又沒有壞人，哪有人會喊救命啊。”
“真的, 我也聽到了，好像是女娃的聲音。”
這話一落，幾個老鄉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的。
他們此時正在施肥, 分散的位置也有一點距離。所以有人聽不到，也有可能。
“那要不要去看看啊, ”有人問：“不過也有可能是聽錯了。”
“要不再等.......不對, 你們看看跑過來的，是不是阿錦？”
“阿錦出事了？”
原本猶豫的鄉親們立馬放下施肥工具，往顧錦去。
“阿錦, 出什麽事了？誰要救命？”
“裴, 裴大哥出事了.......不對，”她喘了兩口氣又著急道：“莊愛華找人來抓我, 裴大哥跟他們打起來了。勝利叔呢？我要找勝利叔？”
“跟知青在上角呢。”
“老狗，你腳程快，去喊大隊長。還有把你大牛叔也喊過去，我怕這事不簡單。”說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，他身子硬朗，說起話來中氣十足。
顧錦記得他，他總是跟顧大牛走在一塊。她記得，應該叫.......
“怎麽，丫頭不記得六爺爺了？”
“我，我沒有。”
“得了，不跟你貧了。走，去看看哪個王八蛋敢來我大灣村找事？你六爺爺好久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了，讓你見識見識你六爺爺的拳腳功夫！”
這倒也不必，她怕反被打啊！
“阿錦別怕，六爺爺打架可是第二！”
“去去去，老子天下第一。”
“胡說，你明明上次就輸給了大牛叔.......”
明明應該是緊張又害怕的氣氛，但經過這麽一打岔，顧錦好像也不怎麽怕了。
她離開前，回頭看向剛才老狗消失的地方，默默的祈禱著，希望能平安擺平這事。
然而事情的發展，並不如顧錦期待的那樣順利。
六爺爺帶著幾個鄉親們來到村口時，遍地都是哀嚎的打手們，就連何主任也不例外。
何主任一只眼都被□□了，當看到他們時，他捂著他半只眼發狠威脅：“老頭，我勸你們識相點把姓顧的賤人和這個，這個混蛋交給我們革委會。不然，等我上報，你們大灣村的人，一個也別想逃！”
“哦，誰說老子逃了？老子打鬼子都沒逃過，怕你們？”
“說吧，為什麽來抓我們的人？要是不說個清楚明白，老子就去找縣政府，去找武裝部，我就不信沒人管得了你們。”
何主任沒想到自己都威脅到這份上，這老頭，還有這裏的村民們，竟然好像聾了一樣。
難道他們革委會的威名，已經這麽震不住人了嗎？
“就憑你，也能找縣政府和武裝部的人？別吹牛了老頭，我今天就告訴你，老子抓人沒有為什麽。我勸你最好把人叫出來，否則......”
“那就來。你們敢踏進我大灣村，就讓你們又去無回！”
還沒威脅完的何主任：“........”
媽的，這些人。
“何主任！”這時一道柔弱的聲音摻和進來。
眾人看去，只見一個婦人拉著神情癲狂，卻不敢再說話的莊愛華走了出來。
“何主任，我們是以理服人的。大灣村的各位汙蔑我女兒，害得她現在情緒極度不穩定，甚至還有輕生的傾向，我想這證據足夠抓他們回去審訊。”
“你放屁！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，你女兒是什麽人，你自己不知道？還汙蔑呢，我看你們才汙蔑我們！你女兒破壞我們村裏的機器，人證物證都在才被我們送去知青辦的。還有，送過去之前，她人還好好的。”
要村民們說，現在的莊愛華和之前的並沒有什麽區別，都是一樣的瘋狂不討喜。
聲音是從村民們那裏傳出，於巧蘭瞥了一眼就沒再看的意思了。
這些愚昧醜陋的泥腿子，她早就看膩了。
要不是這次她親生女兒犯蠢，弄不過這些人，她也不會千裏迢迢的過來呼吸這些骯臟的空氣。
不過，有好也有壞。女兒犯蠢讓她搭上了革委會，得了老莊的看重，也是一件好事。
於巧蘭不過一瞬就想好了這次下鄉的利益最大化，她把視線落回黑了一邊眼睛的何主任身上。
“何主任，要是你這邊處理不了，我只能回去找周主任了。”於巧蘭威脅。
“別別別，我，我馬上就把他們都抓走！”
“我看誰敢！”
何主任喊人的動作，又一頓。
何主任的臉都要扭曲了，他覺得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歷，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呢？
“又是哪個王八蛋？”
唯獨顧錦滿臉歡喜的回頭，果不其然，他看到了急急忙忙趕來的顧勝利等人。
“勝利叔，大牛爺爺！”
“阿錦你沒事吧？”顧勝利問。
“沒事，裴大哥保護我了。”
裴宿往大部隊靠近的腳步，突然變得歡快。
要不是一直盯著他看，宋昕都以為自己看錯了。
牙，又酸了。
眼見大灣村的一眾人再一次的無視他，何主任真的心態崩了。
他從拖拉機的底座掏出一把老式木倉，顧錦不是很懂木倉，感覺它像是打鳥用的。但足夠威脅到人了，他面容扭曲的威脅，“都給老子閉嘴！”
“給老子站好，跟老子回去。要是不回去，老子一槍崩了你們！”
裴宿和幾位打過仗的老人，臉色頓時一變，裴宿和顧大牛他們對視了眼，下意識的把自己擋在了眾人面前。
顧錦生在和平年代，哪裏見過這麽指著人的，嚇得手心都冒汗了。
“小，小錦！”
“別，別怕。”顧錦緊緊的抓住方彩文的手。
可這聲安慰連自己也安撫不了，別說方彩文這些年輕人了。
預防真的出事，顧大牛站出來道：“我們跟你走。”
“哼，老東西，早這樣不就沒事了。”
“來人，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捆起來。”
“來多少人，捆多少個。”
“老子今天就讓他們見識一下，咱們革委會的厲害。”
“是——！”
本來還有村民想逃，但看到顧大牛、六爺爺幾位老人擋在了他們的面前，又死死剎住了逃跑的腳步。
大灣村雖然窮，發展也沒有其他村莊那麽好。但大灣村並不是沒有自己的輝煌，在還在打鬼子的年代，‘屠鬼榜’的上榜人數最多的，就在清河縣大灣村。
年輕一輩的大灣村村民，想到了父輩，爺爺輩的英雄，都沒有做逃夫。
於巧蘭看到終於把人帶走了，雖然人數有點多，但也算完成了那人的任務，松了一口氣。
於巧蘭帶著默不作聲，甚至有些麻木的莊愛華走到了最後。
於巧蘭看著俘虜一般的大灣村等人，憐憫的對莊愛華說：“愛華，媽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。權利決定一切，一個破爛村莊而已，連以前咱們住的地方都比不上。現在你都是鐵路部主任的女兒了，你怎麽還這麽沒用？”
莊愛華顫抖的張了張嘴，也不知道是害怕，還是因為什麽原因，最終她並沒有把宋昕的身份告訴於巧蘭。
她突然覺得有點累了。
她從小到大被這個母親教導著要當人上人，即使身處泥濘也要用盡辦法的爬起來，然後撲倒權貴。
當了所謂的‘權貴’後，為了符合貴人的身份，她不停的把彎了的後脊背打直。
她不斷的努力，忍受內心的煎熬，就為了她母親想要的富貴。
可是，她得到了什麽？
她什麽都沒得到。
她不僅沒能留在省城當她的城裏人，還為了她母親的地位穩固，被迫代替她的好繼女下鄉。
明明她的母親承諾過的，說以自己的身份在這個破村莊肯定能過得最好。
可是現在呢？
莊愛華麻木的看著這一切，四周雜草叢生，泥路就踩在腳下，好像一切都跟她小時候沒有任何變化.......
........
何主任來的時候為了方便，是開了一輛拖拉機過來。但回去人數太多，最後為了節省時間，又逼著大灣村讓出他們的拖拉機。
大灣村的拖拉機經過顧錦的維修後，比一般的拖拉機要好使。
革委會懂開拖拉機的打手，才把拖拉機發動，便忍不住的歡喜。他連忙跑到何主任身邊，想把拖拉機占為己有。
他道：“老叔，這拖拉機比我們的好使，能不能.......”
“行了行了，一臺破拖拉機而已，你想要，就拿去。”
“好好好，謝謝老叔！”銥誮
他們的行為毫不掩飾，仿佛早已成為一種習慣。
鄉親們氣得眼都紅了，顧錦也氣得雙手發抖。
顧錦的手緊緊的扣在放在方彩文的手裏，兩人對視了眼，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騰騰的怒火。
“別沖動。”廖文斌提醒道。
“妹......阿錦，別怕，沒事的。”裴宿不動神色的來到顧錦面前。
此時他正被革委會那群人要求蹲下，然而他長得人高馬大的，即使蹲下了，依然能跟坐著的顧錦平視。
顧錦從他眼裏看到了對自己的擔憂，突然，一股暖流從心底最深處蔓延至全身。
她好像，也沒那麽怕了。
顧錦松了松抓著方彩文的手，嗯了聲，“我不怕。”
頓了頓，又道：“對不起，要不是因為我.......”
“關你什麽？那些人不管你做得對不對，只要有利益可圖，都會破壞。”宋昕哼了聲，把擋道的裴宿撞開，然後站到了農文德的面前。
農文德坐在顧錦的另一側，此時他們新來的四個知青，正排排坐著。
農文德：“........”
應該不是他想的。
然而，宋昕連眼瞼都沒動一下，就盯著農文德看。
農文德亞歷山大，最後嘗試著站起身來。
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，他看到了宋昕宋大小姐露出了‘你還不算蠢’的讚賞。
農文德：“.......”
他寧願蠢一點。
“你別想那麽多，等我到了縣城.......有他們好看的。”宋昕安慰。
顧錦被她的強大心理和強大的背景安撫到了，重重的點了點頭，“謝謝宋姐姐。”
“我喜歡你這聲姐姐，下次就這麽喊。”
“好噠！”
“我也要，我也要，宋姐姐！”方彩文也來湊熱鬧。
一下子緊張的氣氛沒了。
按道理來說，裴宿應該感謝宋昕，但.....他好難受啊！
宋昕這個惡魔，她沒事湊過來幹什麽？
不行 ，他也要寫信給舅舅......
.........
顧錦等人被壓到縣城時，剛好過了十二點。
一群人餓得饑腸轆轆的，何主任原本想把他們壓到革委會才去吃飯。但於巧蘭餓得頭昏眼花，要去吃飯。
何主任沒辦法，現在他唯一能聯系上省城革委會的線，就是眼前這個老女人。要是得罪了她，錯過了這次機會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搭上省城的線。
何主任咬了咬牙，又看了看被捆綁待在拖拉機上的大灣村等人，他喊了大半的打手去看著他們，然後才帶著於巧蘭母女進了國營飯店。
為了保證不出意外，何主任找的位置都是靠近門口的，就為了盯人。
“宋姐姐，他們都盯著我們，逃不了啊！？”
“誰說我要逃了？等著，我的人，很快就來了。”
裴宿見不得宋昕裝逼，更見不得顧錦崇拜宋昕，道：“那是我的人！”
宋昕撇了他一眼，“你的，不就是我的？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？”
裴宿：“.......”
自以為發現秘密的顧錦和方彩文：“.........”
兩人瞪大雙眼，視線來回在宋昕和裴宿身上轉。
啊這！
她們是不是聽到了不該聽的？
裴宿遲鈍，並沒有發現顧錦誤會了。還獨自生悶氣的，打算給宋昕記上一筆。
就在雙方都處於微妙平衡時，不遠處走來了一個身穿正裝的年輕人。年輕人長得一張討喜的笑臉，一身公安的淺藍正裝穿在他身上，雖然缺少威嚴，但卻十分的賞心悅目。
宋昕看到他 ，撇了裴宿一眼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裴宿覺得宋昕看他和戚同的眼神不對，好像很嫌棄他們一樣。
可是，他又不是戚同那個不安分的，看他做什麽？
裴宿冷哼了一聲，也盯著戚同看。
戚同還沒靠近國營飯店，就察覺到一股.......不，兩股殺氣。
他立馬警惕起來。
他雙眼來回的轉，轉了好幾圈，沒看到可疑分子，正當他要放松警惕時，他的雙眼跟宋昕嫌棄的眼神對上........
哇靠！
恐怖分子！！！！
他的雙腳一百八十度的往回轉，然後.......跑了。
戚同跑了。
裴宿冷冷的挑了挑眉，看向宋昕的雙眼露出比她更勝的嫌棄。
宋昕：“.......”
等她脫離困難，這兩個人死定了。
“我數到三聲，要是戚同那個王八蛋再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，我就弄死他。”宋昕狠狠道。
裴宿沒有任何反應，反正戚同的死活跟自己沒有關系。
這兩個人，煩得很。
“一.......”
“哼，狗東西，還不是乖乖回來！”
裴宿瞥了眼心虛靠近的某人，也在心裏冷哼了聲。
暗道一聲，沒出息。
然而那邊的戚同還沒靠近，就被革委會的人攔住了。
“站住！誰讓你過來的？”
“這裏是革委會要抓的人，離遠點。要是再靠近，信不信把你也抓了。”
戚同眼裏的光慢慢變淡，他十分痞氣的拉高嘴角，然後用手扯了扯帶著公安標志的衣服，“抓我？你確定？！”
沒長見識的打手，看著他故意扯出來的標志，立馬慌了，“我，我不是.......”
“呲，他們犯了什麽事？”
“他們，他們得罪了我們主任。”
過來查看的何主任：“.......”
媽的，哪來的傻逼。
這是能說的嗎？
“滾一邊去。這位公安同志，我們革委會辦事，應該沒有妨礙到你吧？”
他自以為說得很清楚，然而戚同.......
“知道妨礙了，還不快放人？你知道你捉了什麽人嗎？什麽都不知道也敢抓人，說你傻，還是說你憨呢。”
“何主任，清河縣不比省城和京城。在這裏，你們的權利沒有這麽大。而且，你不要忘記了上一屆的主任是怎麽下臺的，你確定要把他們都帶回去？”
“什，什麽意思？”何主任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戚同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，他撇了一眼，看到是於巧蘭就沒理會了。戚同湊到何主任耳邊說了兩句，也就是這兩句話，讓他臉色大變，宛如死人。
“你，你說得是真的？”
“不，不許騙人的！”
“我很閑？”
“哦，忘了說，我是公安局新上任沒多久的大隊長，很榮幸的，之前在那位手下當過兵。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，你可以去查一下。”
“不過，最好要快點，不然惹怒了那位大小姐，我可救不了你。”
何主任僵著脖子往拖拉機上看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想，他覺得那位大小姐的眼，都是帶刀的。
鋒利無比，一刀封喉。
何主任：“.......”
想哭。
怎麽想升個職都這麽難？
何主任還想掙紮，他嘀咕道：“我，我要抓的不是大小姐，是，是那個姓顧的。”
“顧？”戚同往拖拉機上看，當看到裴宿低頭溫順的跟一個看不見面容的小姑娘在說話時，他雙眼立馬射出八卦的光芒。
要不是有個何主任在這裏礙手礙腳，戚同絕對會沖過去嘲笑面冷心冷的裴宿。
嘖嘖，這狗腿模樣，夠他笑一輩子。
“哦，你說顧......顧錦是吧？”
“我說何主任，你去抓人前都不事情調查清楚的嗎？那一位的身份，某種程度上，比大小姐還要恐怖。”
何主任心臟要停了，“.......你 ，你騙人。她，她明明父母雙亡，被一個普通工人收養的。”
“哦，看來還是做了一些工作。那你調查過她的親生父母嗎？”
“什麽意思，難道.......不可能！”
戚同哼了一聲，冷冷的看著何主任，“汙蔑見過最高領導人烈士子女的罪名，希望何主任能承受得住。”
何主任......何主任直接軟到在地了。
“.....見，見過最，最........”最領導人的烈士子女？
何主任眼前一陣發黑，他終究只是一個小縣城的主任，且是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。沒什麽本事，更沒什麽膽量和見識，被戚同的幾句話，就嚇暈過去。
“呲，就這膽量還想抓人？”
“主任！”
“主任，你怎麽樣了了？”
“你，你，你！！！”
“別你你你，趕緊帶他去醫院吧。還有，放了這些人，不然你們就是第二個何主任。”
眼前的人顯然是認識何主任的，又見何主任被他嚇暈過去。打手們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，最後擡起何主任逃了。
他們逃得迅速，於巧蘭卻要氣死了。
“回來，快回來！！！”
“別喊了，這些垃圾鬥不過大灣村的人的。”
“媽媽，你還不知道吧。這個被你形容一無所有，能讓我主宰的小村落，可藏了不少大人物呢。”
“你說，你還要不要跟他們鬥？用你的全部身家和地位......”
於巧蘭當然不肯，她好不容易得到現在的地位。雖然比大人物差一大截，但這也是塊不可缺少的踏腳石啊。
“要是不敢的話，帶我回城。”
“是要回城啊，媽媽。”
“我不要去北大荒，更不要去什麽小鄉村。我要回省城，不管你用什麽手段，我這一次一定要回去。不然，我就告訴你的老莊同志，當初.......”
“你閉嘴，你瘋了嗎？！！！”
“如果你不答應，我就會瘋。”莊愛華的表情不像說慌。
於巧蘭狠狠的瞪著莊愛華，根本不想看自己的親生女兒，“我，我答應你還不行嗎！”
“你別亂來。聽話，媽.....媽媽會讓你如願的。”
“最好是這樣。”
“越快越好啊媽媽，我討厭這裏，一刻都不想留在這裏了。”
說完這句話，莊愛華沒忍住看了拖拉機的方向。
此時的顧錦已經被解救下車了，她笑臉如花，周圍圍了一大群人，好像她就是被眾捧的神。
多好啊，這是她一直被引導，想要得到的人生。
可是為什麽，她都這麽努力了，卻偏偏什麽都得不到呢.......
........
“怎麽了？”
方彩文把視線落在顧錦看的方向，此時那邊連個人影都沒有。
“沒事，應該是我多慮了。”
“沒事，我們就走吧！今天真是太倒黴了，那個莊愛華也是，都要被送往北大荒了，還搞事情。真是的，她就不能好好的享受最後的時光，好好地呆著嗎？”
“還有，還有，她媽媽也是個奇人。自己的女兒做錯事不僅不管，還添油加火，她難道不知道再不把莊愛華引導回正途，她這一輩子就完了嗎？”
方彩文被教導得很好，知道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。然而，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麽想的。
顧錦之前所處的世界信息發達，知道有的人為了自己，可以不配為人母，甚至不配為人。
而莊愛華的母親，給她的就是這種奇怪的感覺。
顧錦立馬搖頭，把冒出來的詭異念頭搖掉。
應該，是她多想了。
“對了，”顧錦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，“你們都回去吧，我要到維修廠去拿零件，順便看看新的零件到了沒有。上次曾廠長說，最近定了一批零件，適合我用的。”
“啊，這樣啊！那小錦，我能跟你一起去嗎？我現在不想回去大灣村。”方彩文緊緊的拉著顧錦的手。
顧錦察覺到方彩文的不安，安撫道：“可以啊，為什麽不可以。我去跟勝利叔說一下。”
自從何主任被帶走後，顧勝利等幾個領頭人就在跟戚同說話。
戚同是認識顧勝利他們的，畢竟戚同退伍時，就差敲鑼打鼓的去大灣村拜訪了。加上裴宿跟戚同玩到一塊，顧勝利對戚同就好像自家侄子一樣。
他們正說到顧錦，就看到顧錦過來，戚同一點也沒有陌生人的自覺，擡手給顧錦打招呼，“小妹妹，你好啊！很高興認識你，我叫戚同，你喊我戚大哥就行。以後要是再遇到今天這樣的，記得來找公安局找戚大哥啊。”
剛要說話的顧錦眨了眨眼，除了記憶中的馮博榮，顧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自來熟的。
“你好，我是顧錦。”
“我知道！錦妹妹，以後多來縣城玩，戚大哥帶.......”你字都沒說完，戚同衣領就被人大力的拉扯了一下，視線在漂移，等他再睜開眼睛後，大小姐的臉就在眼前。
戚同........的額頭，正以下雨的速度在冒冷汗。
宋昕看了她額頭一眼，哼了聲，“戚、大、哥？戚同，你已經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了嗎？”
戚同在心裏暗罵裴宿不地道，笑嘻嘻的直了直身板，道：“好說，好說。”
“滾！”
“是是是，小的立馬滾！”
然後，他就真的滾了。
顧錦神奇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又好奇的看了看明顯生動不少，且滿臉怒火的大小姐。
她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。
不過，正事要緊。
顧錦跟顧勝利說明來意，顧勝利不在意道：“去吧，今天知青也受累了。今天所有出來的人，都不會扣公分，大家好好的玩一會兒，等我們這邊忙完，再一起回去。”
“勝利叔，你們這是要去......”顧錦擔憂問。
“去武裝部坐一會兒。你大牛爺爺他們跟武裝部的人熟，難得出來，就去說會兒話。等忙完了，我們再去接你們。去吧，不用擔心。”
顧勝利都這麽說了，且聽他的語氣，似乎真的跟武裝部熟悉。顧錦只好跟他們分開。
去修理廠的路上，顧錦變得有些沈默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情緒所感染，‘德雲社’三人組也沒有了以往的歡樂了。
廖文斌把靠近顧錦的農文德拉開，道：“要是想守護，就拿出足夠強大的勢力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.？？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意思就是，這一場鬧劇雖然是因為你而起的，但你也不用氣餒。只要你強到無人能觸碰的地步，強大到你說的話就是權威，那麽就沒人會敢動你，或者你的人。”
這是顧錦第一次見廖文斌露出狼牙。
廖文斌是青梅竹馬三人組中，最不怎麽說話的人，平常有事沒事都只是充當一個隱形人。這是第一次，顧錦看到了廖文斌身上的光芒。
顧錦盯著廖文斌看，看了好一會兒，看得方彩文和農文德都以為顧錦要生氣了，顧錦才釋然的笑道：“你說得對。在這個世界上，沒有什麽是強者做不到的。”
兩世以來，顧錦第一次生出了壓迫感。
她想強大，變得再強大一點。
這樣，她就能保護她想保護的人了。
這一世，她擁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了。
腦海裏閃過許多人的面孔，有養母趙心慈的，有顧勝利的，劉慧嬸嬸的，顧大牛........甚至裴宿的臉......
來到這個世界上，她似乎擁有了很多、很多珍貴的，舍不得放手的東西了。
她喜歡，現在的自己。
.......
顧錦來到維修廠，又再一次被熱烈歡迎。只是這一次的顧錦多了壓迫感，匆匆跟兩位師傅解惑完後，把需要的零件收拾好，就想回去找大灣村的鄉親們。
曾廠長趕在顧錦離開前回來。
他是去火車站拿新裝備和新零件的，但是這一次，他們又被隔壁縣城搶先，原本屬於他們的裝備沒了。雖然零件還在，但新裝備沒到手，不僅會影響維修廠的業績，還會間接清河村的整體運作。
曾廠長嘆了一口氣，把顧錦需要的零件收拾好，遞給她。
“拿著吧。本來還想給你看看新裝備的，這是最新研發出來的打谷機，比舊版本的打谷機不僅速度加快，還能把稻谷上的糧食分離幹凈，我還想讓你看看呢。誰知道.......”
顧錦發現了問題，“這些裝備是維修廠負責采購，然後供給給村子的？”
“不然呢，維修廠的前身是機械廠。這不是資金不夠，身兼多職嘛。”曾廠長說得理所當然。
顧錦：“.......”
那還不如直接叫機械廠呢。
顧錦眸光閃了閃，想到了什麽，張嘴想跟曾廠長說。但話多嘴邊，又壓住了。
出了維修廠，廖文斌問：“你剛才在猶豫什麽？”
顧錦抽了抽嘴角，有點懷念以前的廖文斌。顧錦開玩笑道：“廖同志，我發現你今天好多話啊。”
“對對對，我也覺得。”方彩文煞有其事的點頭。
農文德也不甘示弱，“文斌啊，你該不會是被何主任嚇到神經失調，然後治好了聲帶了吧？”
方彩文：“何主任還有這種功效？”
顧錦：“......”
廖文斌：“.......”
他們覺得，你的功效更恐怖。
果然不虧是青梅竹馬的逗哏選手，農文德一開口就想讓人打死他。
回到集合點，顧錦去了郵局一趟。
她從懷裏掏出自己要寫給趙心慈的信，又跟服務員溝通，打了一個電話回省城。
電話是打到馮家，找馮博榮的。
她本以為這時間點，馮博榮不會在，顧錦都打算好讓伯母轉達了。誰知道——
“阿錦！！！”
“小錦錦，你果然是想我的。你看，這不第一個電話就打給我了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別想太多，容易禿頭。”
“噗呲，哈哈哈哈，阿錦你怎麽下鄉後變得更好玩了？怎麽樣，大灣村好玩嗎？要是好玩的話，過段時間哥哥去找你玩。”
“行啊，你要是不怕被打斷腿的話。”
馮博榮笑得更可樂了，他拿著電話癱坐在沙發上，連聞聲而來的親媽要接電話都不給。頂著親媽殺人的目光，在跟顧錦瞎扯淡。
顧錦看了看時間，沒再跟他瞎聊了，告訴她自己打電話給他的目的。
馮博榮的親舅舅是省城機械廠的副廠長，是下一年最有可能接替老廠長位置的人。顧錦想讓他幫忙問問舅舅，能不能讓他挪一些機器給清河縣，尤其是新出的打谷機。
現在九月中旬，晚稻的收割時間是十一月，扣除交涉和運輸的時間，也差不多了。
“打谷機？行，我去問問舅舅。”
“沒想到啊，小錦長大了。”
“你放心，哥哥會幫你的。”
“謝謝，”頓了頓，“謝謝馮小哥，那我掛了啊！”
說完就真的掛了電話。
馮博榮聽到嘟嘟嘟的聲音後，嘖了聲，“沒良心！”
他剛要放下電話，猛地察覺周圍溫度不對，他僵著脖子回頭。果不其然，看到了他親生老媽黑著臉，死死的盯著他看。
她手裏還拿著親生老爸經常打他的棍子，眼見就要揍死親兒子了。
馮博榮一個激靈，趕緊放下電話，然後宛如泥鰍一樣，溜了。
他一邊溜，還一邊大喊：“親媽，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啦，我要去舅舅家吃！！！！”
“滾，滾了就不要給老娘回來！”
.......
或許是被革委會的人刺激到，回到大灣村的顧錦四人，變得更加努力了。
尤其是顧錦，白天設計、調整改良的抽水泵，晚上進入實驗空間再學習。即使她目前所能得到的資料，是她之前看過並熟練的。但實驗室裏有操作模擬，所以，她現在每晚都會學習到很晚。
實驗空間雖然是個人工智能，但看著宿主這麽不要命，它還是關心道——
‘茲茲茲~~~’
‘叮！檢查道宿主能量消耗超標，建議宿主關閉實驗空間，進行深度睡眠。’
“再等會兒，現在外面才一點，兩點前我再睡。”
‘叮，人類的健康作息時間是十一點半前，建議宿主不要熬夜。’
“錯，專家說只要保持一定規律的睡眠生物鐘，就不算熬夜。”①
實驗空間不懂人類的奇葩專家，茲茲的茲茲了好一會兒，最後說不過顧錦，只能自閉了。
不過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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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嚎聲, 混雜著□□的碰撞聲，有那麽一瞬間顧錦想回頭。
可是理智阻止了她。
她不會打架，回去也不過是拖累裴宿。
於是她眼角冒著淚花, 不停的跑, 不停的喊。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，覺得村口到曬谷場這段距離會這麽的遠——
“勝利叔，大隊長，救命啊！”
“救命，快來人！”
“有沒有人, 快去救救裴宿！”
“快來人！”
“救命——！！！”
顧錦的呼喊聲很淒慘，但由於她跑得快，氧氣供給不上, 到了最後聲音並沒有傳達得很遠。
只有寥寥幾個靠近村子的鄉親們聽到。
“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嗎？”
“不會吧。咱們這裏又沒有壞人，哪有人會喊救命啊。”
“真的, 我也聽到了，好像是女娃的聲音。”
這話一落，幾個老鄉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的。
他們此時正在施肥, 分散的位置也有一點距離。所以有人聽不到，也有可能。
“那要不要去看看啊, ”有人問：“不過也有可能是聽錯了。”
“要不再等.......不對, 你們看看跑過來的，是不是阿錦？”
“阿錦出事了？”
原本猶豫的鄉親們立馬放下施肥工具，往顧錦去。
“阿錦, 出什麽事了？誰要救命？”
“裴, 裴大哥出事了.......不對，”她喘了兩口氣又著急道：“莊愛華找人來抓我, 裴大哥跟他們打起來了。勝利叔呢？我要找勝利叔？”
“跟知青在上角呢。”
“老狗，你腳程快，去喊大隊長。還有把你大牛叔也喊過去，我怕這事不簡單。”說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，他身子硬朗，說起話來中氣十足。
顧錦記得他，他總是跟顧大牛走在一塊。她記得，應該叫.......
“怎麽，丫頭不記得六爺爺了？”
“我，我沒有。”
“得了，不跟你貧了。走，去看看哪個王八蛋敢來我大灣村找事？你六爺爺好久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了，讓你見識見識你六爺爺的拳腳功夫！”
這倒也不必，她怕反被打啊！
“阿錦別怕，六爺爺打架可是第二！”
“去去去，老子天下第一。”
“胡說，你明明上次就輸給了大牛叔.......”
明明應該是緊張又害怕的氣氛，但經過這麽一打岔，顧錦好像也不怎麽怕了。
她離開前，回頭看向剛才老狗消失的地方，默默的祈禱著，希望能平安擺平這事。
然而事情的發展，並不如顧錦期待的那樣順利。
六爺爺帶著幾個鄉親們來到村口時，遍地都是哀嚎的打手們，就連何主任也不例外。
何主任一只眼都被□□了，當看到他們時，他捂著他半只眼發狠威脅：“老頭，我勸你們識相點把姓顧的賤人和這個，這個混蛋交給我們革委會。不然，等我上報，你們大灣村的人，一個也別想逃！”
“哦，誰說老子逃了？老子打鬼子都沒逃過，怕你們？”
“說吧，為什麽來抓我們的人？要是不說個清楚明白，老子就去找縣政府，去找武裝部，我就不信沒人管得了你們。”
何主任沒想到自己都威脅到這份上，這老頭，還有這裏的村民們，竟然好像聾了一樣。
難道他們革委會的威名，已經這麽震不住人了嗎？
“就憑你，也能找縣政府和武裝部的人？別吹牛了老頭，我今天就告訴你，老子抓人沒有為什麽。我勸你最好把人叫出來，否則......”
“那就來。你們敢踏進我大灣村，就讓你們又去無回！”
還沒威脅完的何主任：“........”
媽的，這些人。
“何主任！”這時一道柔弱的聲音摻和進來。
眾人看去，只見一個婦人拉著神情癲狂，卻不敢再說話的莊愛華走了出來。
“何主任，我們是以理服人的。大灣村的各位汙蔑我女兒，害得她現在情緒極度不穩定，甚至還有輕生的傾向，我想這證據足夠抓他們回去審訊。”
“你放屁！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，你女兒是什麽人，你自己不知道？還汙蔑呢，我看你們才汙蔑我們！你女兒破壞我們村裏的機器，人證物證都在才被我們送去知青辦的。還有，送過去之前，她人還好好的。”
要村民們說，現在的莊愛華和之前的並沒有什麽區別，都是一樣的瘋狂不討喜。
聲音是從村民們那裏傳出，於巧蘭瞥了一眼就沒再看的意思了。
這些愚昧醜陋的泥腿子，她早就看膩了。
要不是這次她親生女兒犯蠢，弄不過這些人，她也不會千裏迢迢的過來呼吸這些骯臟的空氣。
不過，有好也有壞。女兒犯蠢讓她搭上了革委會，得了老莊的看重，也是一件好事。
於巧蘭不過一瞬就想好了這次下鄉的利益最大化，她把視線落回黑了一邊眼睛的何主任身上。
“何主任，要是你這邊處理不了，我只能回去找周主任了。”於巧蘭威脅。
“別別別，我，我馬上就把他們都抓走！”
“我看誰敢！”
何主任喊人的動作，又一頓。
何主任的臉都要扭曲了，他覺得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歷，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呢？
“又是哪個王八蛋？”
唯獨顧錦滿臉歡喜的回頭，果不其然，他看到了急急忙忙趕來的顧勝利等人。
“勝利叔，大牛爺爺！”
“阿錦你沒事吧？”顧勝利問。
“沒事，裴大哥保護我了。”
裴宿往大部隊靠近的腳步，突然變得歡快。
要不是一直盯著他看，宋昕都以為自己看錯了。
牙，又酸了。
眼見大灣村的一眾人再一次的無視他，何主任真的心態崩了。
他從拖拉機的底座掏出一把老式木倉，顧錦不是很懂木倉，感覺它像是打鳥用的。但足夠威脅到人了，他面容扭曲的威脅，“都給老子閉嘴！”
“給老子站好，跟老子回去。要是不回去，老子一槍崩了你們！”
裴宿和幾位打過仗的老人，臉色頓時一變，裴宿和顧大牛他們對視了眼，下意識的把自己擋在了眾人面前。
顧錦生在和平年代，哪裏見過這麽指著人的，嚇得手心都冒汗了。
“小，小錦！”
“別，別怕。”顧錦緊緊的抓住方彩文的手。
可這聲安慰連自己也安撫不了，別說方彩文這些年輕人了。
預防真的出事，顧大牛站出來道：“我們跟你走。”
“哼，老東西，早這樣不就沒事了。”
“來人，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捆起來。”
“來多少人，捆多少個。”
“老子今天就讓他們見識一下，咱們革委會的厲害。”
“是——！”
本來還有村民想逃，但看到顧大牛、六爺爺幾位老人擋在了他們的面前，又死死剎住了逃跑的腳步。
大灣村雖然窮，發展也沒有其他村莊那麽好。但大灣村並不是沒有自己的輝煌，在還在打鬼子的年代，‘屠鬼榜’的上榜人數最多的，就在清河縣大灣村。
年輕一輩的大灣村村民，想到了父輩，爺爺輩的英雄，都沒有做逃夫。
於巧蘭看到終於把人帶走了，雖然人數有點多，但也算完成了那人的任務，松了一口氣。
於巧蘭帶著默不作聲，甚至有些麻木的莊愛華走到了最後。
於巧蘭看著俘虜一般的大灣村等人，憐憫的對莊愛華說：“愛華，媽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。權利決定一切，一個破爛村莊而已，連以前咱們住的地方都比不上。現在你都是鐵路部主任的女兒了，你怎麽還這麽沒用？”
莊愛華顫抖的張了張嘴，也不知道是害怕，還是因為什麽原因，最終她並沒有把宋昕的身份告訴於巧蘭。
她突然覺得有點累了。
她從小到大被這個母親教導著要當人上人，即使身處泥濘也要用盡辦法的爬起來，然後撲倒權貴。
當了所謂的‘權貴’後，為了符合貴人的身份，她不停的把彎了的後脊背打直。
她不斷的努力，忍受內心的煎熬，就為了她母親想要的富貴。
可是，她得到了什麽？
她什麽都沒得到。
她不僅沒能留在省城當她的城裏人，還為了她母親的地位穩固，被迫代替她的好繼女下鄉。
明明她的母親承諾過的，說以自己的身份在這個破村莊肯定能過得最好。
可是現在呢？
莊愛華麻木的看著這一切，四周雜草叢生，泥路就踩在腳下，好像一切都跟她小時候沒有任何變化.......
........
何主任來的時候為了方便，是開了一輛拖拉機過來。但回去人數太多，最後為了節省時間，又逼著大灣村讓出他們的拖拉機。
大灣村的拖拉機經過顧錦的維修後，比一般的拖拉機要好使。
革委會懂開拖拉機的打手，才把拖拉機發動，便忍不住的歡喜。他連忙跑到何主任身邊，想把拖拉機占為己有。
他道：“老叔，這拖拉機比我們的好使，能不能.......”
“行了行了，一臺破拖拉機而已，你想要，就拿去。”
“好好好，謝謝老叔！”銥誮
他們的行為毫不掩飾，仿佛早已成為一種習慣。
鄉親們氣得眼都紅了，顧錦也氣得雙手發抖。
顧錦的手緊緊的扣在放在方彩文的手裏，兩人對視了眼，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騰騰的怒火。
“別沖動。”廖文斌提醒道。
“妹......阿錦，別怕，沒事的。”裴宿不動神色的來到顧錦面前。
此時他正被革委會那群人要求蹲下，然而他長得人高馬大的，即使蹲下了，依然能跟坐著的顧錦平視。
顧錦從他眼裏看到了對自己的擔憂，突然，一股暖流從心底最深處蔓延至全身。
她好像，也沒那麽怕了。
顧錦松了松抓著方彩文的手，嗯了聲，“我不怕。”
頓了頓，又道：“對不起，要不是因為我.......”
“關你什麽？那些人不管你做得對不對，只要有利益可圖，都會破壞。”宋昕哼了聲，把擋道的裴宿撞開，然後站到了農文德的面前。
農文德坐在顧錦的另一側，此時他們新來的四個知青，正排排坐著。
農文德：“........”
應該不是他想的。
然而，宋昕連眼瞼都沒動一下，就盯著農文德看。
農文德亞歷山大，最後嘗試著站起身來。
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，他看到了宋昕宋大小姐露出了‘你還不算蠢’的讚賞。
農文德：“.......”
他寧願蠢一點。
“你別想那麽多，等我到了縣城.......有他們好看的。”宋昕安慰。
顧錦被她的強大心理和強大的背景安撫到了，重重的點了點頭，“謝謝宋姐姐。”
“我喜歡你這聲姐姐，下次就這麽喊。”
“好噠！”
“我也要，我也要，宋姐姐！”方彩文也來湊熱鬧。
一下子緊張的氣氛沒了。
按道理來說，裴宿應該感謝宋昕，但.....他好難受啊！
宋昕這個惡魔，她沒事湊過來幹什麽？
不行 ，他也要寫信給舅舅......
.........
顧錦等人被壓到縣城時，剛好過了十二點。
一群人餓得饑腸轆轆的，何主任原本想把他們壓到革委會才去吃飯。但於巧蘭餓得頭昏眼花，要去吃飯。
何主任沒辦法，現在他唯一能聯系上省城革委會的線，就是眼前這個老女人。要是得罪了她，錯過了這次機會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搭上省城的線。
何主任咬了咬牙，又看了看被捆綁待在拖拉機上的大灣村等人，他喊了大半的打手去看著他們，然後才帶著於巧蘭母女進了國營飯店。
為了保證不出意外，何主任找的位置都是靠近門口的，就為了盯人。
“宋姐姐，他們都盯著我們，逃不了啊！？”
“誰說我要逃了？等著，我的人，很快就來了。”
裴宿見不得宋昕裝逼，更見不得顧錦崇拜宋昕，道：“那是我的人！”
宋昕撇了他一眼，“你的，不就是我的？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？”
裴宿：“.......”
自以為發現秘密的顧錦和方彩文：“.........”
兩人瞪大雙眼，視線來回在宋昕和裴宿身上轉。
啊這！
她們是不是聽到了不該聽的？
裴宿遲鈍，並沒有發現顧錦誤會了。還獨自生悶氣的，打算給宋昕記上一筆。
就在雙方都處於微妙平衡時，不遠處走來了一個身穿正裝的年輕人。年輕人長得一張討喜的笑臉，一身公安的淺藍正裝穿在他身上，雖然缺少威嚴，但卻十分的賞心悅目。
宋昕看到他 ，撇了裴宿一眼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裴宿覺得宋昕看他和戚同的眼神不對，好像很嫌棄他們一樣。
可是，他又不是戚同那個不安分的，看他做什麽？
裴宿冷哼了一聲，也盯著戚同看。
戚同還沒靠近國營飯店，就察覺到一股.......不，兩股殺氣。
他立馬警惕起來。
他雙眼來回的轉，轉了好幾圈，沒看到可疑分子，正當他要放松警惕時，他的雙眼跟宋昕嫌棄的眼神對上........
哇靠！
恐怖分子！！！！
他的雙腳一百八十度的往回轉，然後.......跑了。
戚同跑了。
裴宿冷冷的挑了挑眉，看向宋昕的雙眼露出比她更勝的嫌棄。
宋昕：“.......”
等她脫離困難，這兩個人死定了。
“我數到三聲，要是戚同那個王八蛋再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，我就弄死他。”宋昕狠狠道。
裴宿沒有任何反應，反正戚同的死活跟自己沒有關系。
這兩個人，煩得很。
“一.......”
“哼，狗東西，還不是乖乖回來！”
裴宿瞥了眼心虛靠近的某人，也在心裏冷哼了聲。
暗道一聲，沒出息。
然而那邊的戚同還沒靠近，就被革委會的人攔住了。
“站住！誰讓你過來的？”
“這裏是革委會要抓的人，離遠點。要是再靠近，信不信把你也抓了。”
戚同眼裏的光慢慢變淡，他十分痞氣的拉高嘴角，然後用手扯了扯帶著公安標志的衣服，“抓我？你確定？！”
沒長見識的打手，看著他故意扯出來的標志，立馬慌了，“我，我不是.......”
“呲，他們犯了什麽事？”
“他們，他們得罪了我們主任。”
過來查看的何主任：“.......”
媽的，哪來的傻逼。
這是能說的嗎？
“滾一邊去。這位公安同志，我們革委會辦事，應該沒有妨礙到你吧？”
他自以為說得很清楚，然而戚同.......
“知道妨礙了，還不快放人？你知道你捉了什麽人嗎？什麽都不知道也敢抓人，說你傻，還是說你憨呢。”
“何主任，清河縣不比省城和京城。在這裏，你們的權利沒有這麽大。而且，你不要忘記了上一屆的主任是怎麽下臺的，你確定要把他們都帶回去？”
“什，什麽意思？”何主任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戚同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，他撇了一眼，看到是於巧蘭就沒理會了。戚同湊到何主任耳邊說了兩句，也就是這兩句話，讓他臉色大變，宛如死人。
“你，你說得是真的？”
“不，不許騙人的！”
“我很閑？”
“哦，忘了說，我是公安局新上任沒多久的大隊長，很榮幸的，之前在那位手下當過兵。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，你可以去查一下。”
“不過，最好要快點，不然惹怒了那位大小姐，我可救不了你。”
何主任僵著脖子往拖拉機上看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想，他覺得那位大小姐的眼，都是帶刀的。
鋒利無比，一刀封喉。
何主任：“.......”
想哭。
怎麽想升個職都這麽難？
何主任還想掙紮，他嘀咕道：“我，我要抓的不是大小姐，是，是那個姓顧的。”
“顧？”戚同往拖拉機上看，當看到裴宿低頭溫順的跟一個看不見面容的小姑娘在說話時，他雙眼立馬射出八卦的光芒。
要不是有個何主任在這裏礙手礙腳，戚同絕對會沖過去嘲笑面冷心冷的裴宿。
嘖嘖，這狗腿模樣，夠他笑一輩子。
“哦，你說顧......顧錦是吧？”
“我說何主任，你去抓人前都不事情調查清楚的嗎？那一位的身份，某種程度上，比大小姐還要恐怖。”
何主任心臟要停了，“.......你 ，你騙人。她，她明明父母雙亡，被一個普通工人收養的。”
“哦，看來還是做了一些工作。那你調查過她的親生父母嗎？”
“什麽意思，難道.......不可能！”
戚同哼了一聲，冷冷的看著何主任，“汙蔑見過最高領導人烈士子女的罪名，希望何主任能承受得住。”
何主任......何主任直接軟到在地了。
“.....見，見過最，最........”最領導人的烈士子女？
何主任眼前一陣發黑，他終究只是一個小縣城的主任，且是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。沒什麽本事，更沒什麽膽量和見識，被戚同的幾句話，就嚇暈過去。
“呲，就這膽量還想抓人？”
“主任！”
“主任，你怎麽樣了了？”
“你，你，你！！！”
“別你你你，趕緊帶他去醫院吧。還有，放了這些人，不然你們就是第二個何主任。”
眼前的人顯然是認識何主任的，又見何主任被他嚇暈過去。打手們你看著我，我看著你，最後擡起何主任逃了。
他們逃得迅速，於巧蘭卻要氣死了。
“回來，快回來！！！”
“別喊了，這些垃圾鬥不過大灣村的人的。”
“媽媽，你還不知道吧。這個被你形容一無所有，能讓我主宰的小村落，可藏了不少大人物呢。”
“你說，你還要不要跟他們鬥？用你的全部身家和地位......”
於巧蘭當然不肯，她好不容易得到現在的地位。雖然比大人物差一大截，但這也是塊不可缺少的踏腳石啊。
“要是不敢的話，帶我回城。”
“是要回城啊，媽媽。”
“我不要去北大荒，更不要去什麽小鄉村。我要回省城，不管你用什麽手段，我這一次一定要回去。不然，我就告訴你的老莊同志，當初.......”
“你閉嘴，你瘋了嗎？！！！”
“如果你不答應，我就會瘋。”莊愛華的表情不像說慌。
於巧蘭狠狠的瞪著莊愛華，根本不想看自己的親生女兒，“我，我答應你還不行嗎！”
“你別亂來。聽話，媽.....媽媽會讓你如願的。”
“最好是這樣。”
“越快越好啊媽媽，我討厭這裏，一刻都不想留在這裏了。”
說完這句話，莊愛華沒忍住看了拖拉機的方向。
此時的顧錦已經被解救下車了，她笑臉如花，周圍圍了一大群人，好像她就是被眾捧的神。
多好啊，這是她一直被引導，想要得到的人生。
可是為什麽，她都這麽努力了，卻偏偏什麽都得不到呢.......
........
“怎麽了？”
方彩文把視線落在顧錦看的方向，此時那邊連個人影都沒有。
“沒事，應該是我多慮了。”
“沒事，我們就走吧！今天真是太倒黴了，那個莊愛華也是，都要被送往北大荒了，還搞事情。真是的，她就不能好好的享受最後的時光，好好地呆著嗎？”
“還有，還有，她媽媽也是個奇人。自己的女兒做錯事不僅不管，還添油加火，她難道不知道再不把莊愛華引導回正途，她這一輩子就完了嗎？”
方彩文被教導得很好，知道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。然而，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麽想的。
顧錦之前所處的世界信息發達，知道有的人為了自己，可以不配為人母，甚至不配為人。
而莊愛華的母親，給她的就是這種奇怪的感覺。
顧錦立馬搖頭，把冒出來的詭異念頭搖掉。
應該，是她多想了。
“對了，”顧錦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，“你們都回去吧，我要到維修廠去拿零件，順便看看新的零件到了沒有。上次曾廠長說，最近定了一批零件，適合我用的。”
“啊，這樣啊！那小錦，我能跟你一起去嗎？我現在不想回去大灣村。”方彩文緊緊的拉著顧錦的手。
顧錦察覺到方彩文的不安，安撫道：“可以啊，為什麽不可以。我去跟勝利叔說一下。”
自從何主任被帶走後，顧勝利等幾個領頭人就在跟戚同說話。
戚同是認識顧勝利他們的，畢竟戚同退伍時，就差敲鑼打鼓的去大灣村拜訪了。加上裴宿跟戚同玩到一塊，顧勝利對戚同就好像自家侄子一樣。
他們正說到顧錦，就看到顧錦過來，戚同一點也沒有陌生人的自覺，擡手給顧錦打招呼，“小妹妹，你好啊！很高興認識你，我叫戚同，你喊我戚大哥就行。以後要是再遇到今天這樣的，記得來找公安局找戚大哥啊。”
剛要說話的顧錦眨了眨眼，除了記憶中的馮博榮，顧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自來熟的。
“你好，我是顧錦。”
“我知道！錦妹妹，以後多來縣城玩，戚大哥帶.......”你字都沒說完，戚同衣領就被人大力的拉扯了一下，視線在漂移，等他再睜開眼睛後，大小姐的臉就在眼前。
戚同........的額頭，正以下雨的速度在冒冷汗。
宋昕看了她額頭一眼，哼了聲，“戚、大、哥？戚同，你已經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了嗎？”
戚同在心裏暗罵裴宿不地道，笑嘻嘻的直了直身板，道：“好說，好說。”
“滾！”
“是是是，小的立馬滾！”
然後，他就真的滾了。
顧錦神奇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又好奇的看了看明顯生動不少，且滿臉怒火的大小姐。
她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。
不過，正事要緊。
顧錦跟顧勝利說明來意，顧勝利不在意道：“去吧，今天知青也受累了。今天所有出來的人，都不會扣公分，大家好好的玩一會兒，等我們這邊忙完，再一起回去。”
“勝利叔，你們這是要去......”顧錦擔憂問。
“去武裝部坐一會兒。你大牛爺爺他們跟武裝部的人熟，難得出來，就去說會兒話。等忙完了，我們再去接你們。去吧，不用擔心。”
顧勝利都這麽說了，且聽他的語氣，似乎真的跟武裝部熟悉。顧錦只好跟他們分開。
去修理廠的路上，顧錦變得有些沈默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情緒所感染，‘德雲社’三人組也沒有了以往的歡樂了。
廖文斌把靠近顧錦的農文德拉開，道：“要是想守護，就拿出足夠強大的勢力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.？？？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意思就是，這一場鬧劇雖然是因為你而起的，但你也不用氣餒。只要你強到無人能觸碰的地步，強大到你說的話就是權威，那麽就沒人會敢動你，或者你的人。”
這是顧錦第一次見廖文斌露出狼牙。
廖文斌是青梅竹馬三人組中，最不怎麽說話的人，平常有事沒事都只是充當一個隱形人。這是第一次，顧錦看到了廖文斌身上的光芒。
顧錦盯著廖文斌看，看了好一會兒，看得方彩文和農文德都以為顧錦要生氣了，顧錦才釋然的笑道：“你說得對。在這個世界上，沒有什麽是強者做不到的。”
兩世以來，顧錦第一次生出了壓迫感。
她想強大，變得再強大一點。
這樣，她就能保護她想保護的人了。
這一世，她擁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了。
腦海裏閃過許多人的面孔，有養母趙心慈的，有顧勝利的，劉慧嬸嬸的，顧大牛........甚至裴宿的臉......
來到這個世界上，她似乎擁有了很多、很多珍貴的，舍不得放手的東西了。
她喜歡，現在的自己。
.......
顧錦來到維修廠，又再一次被熱烈歡迎。只是這一次的顧錦多了壓迫感，匆匆跟兩位師傅解惑完後，把需要的零件收拾好，就想回去找大灣村的鄉親們。
曾廠長趕在顧錦離開前回來。
他是去火車站拿新裝備和新零件的，但是這一次，他們又被隔壁縣城搶先，原本屬於他們的裝備沒了。雖然零件還在，但新裝備沒到手，不僅會影響維修廠的業績，還會間接清河村的整體運作。
曾廠長嘆了一口氣，把顧錦需要的零件收拾好，遞給她。
“拿著吧。本來還想給你看看新裝備的，這是最新研發出來的打谷機，比舊版本的打谷機不僅速度加快，還能把稻谷上的糧食分離幹凈，我還想讓你看看呢。誰知道.......”
顧錦發現了問題，“這些裝備是維修廠負責采購，然後供給給村子的？”
“不然呢，維修廠的前身是機械廠。這不是資金不夠，身兼多職嘛。”曾廠長說得理所當然。
顧錦：“.......”
那還不如直接叫機械廠呢。
顧錦眸光閃了閃，想到了什麽，張嘴想跟曾廠長說。但話多嘴邊，又壓住了。
出了維修廠，廖文斌問：“你剛才在猶豫什麽？”
顧錦抽了抽嘴角，有點懷念以前的廖文斌。顧錦開玩笑道：“廖同志，我發現你今天好多話啊。”
“對對對，我也覺得。”方彩文煞有其事的點頭。
農文德也不甘示弱，“文斌啊，你該不會是被何主任嚇到神經失調，然後治好了聲帶了吧？”
方彩文：“何主任還有這種功效？”
顧錦：“......”
廖文斌：“.......”
他們覺得，你的功效更恐怖。
果然不虧是青梅竹馬的逗哏選手，農文德一開口就想讓人打死他。
回到集合點，顧錦去了郵局一趟。
她從懷裏掏出自己要寫給趙心慈的信，又跟服務員溝通，打了一個電話回省城。
電話是打到馮家，找馮博榮的。
她本以為這時間點，馮博榮不會在，顧錦都打算好讓伯母轉達了。誰知道——
“阿錦！！！”
“小錦錦，你果然是想我的。你看，這不第一個電話就打給我了。”
顧錦：“......別想太多，容易禿頭。”
“噗呲，哈哈哈哈，阿錦你怎麽下鄉後變得更好玩了？怎麽樣，大灣村好玩嗎？要是好玩的話，過段時間哥哥去找你玩。”
“行啊，你要是不怕被打斷腿的話。”
馮博榮笑得更可樂了，他拿著電話癱坐在沙發上，連聞聲而來的親媽要接電話都不給。頂著親媽殺人的目光，在跟顧錦瞎扯淡。
顧錦看了看時間，沒再跟他瞎聊了，告訴她自己打電話給他的目的。
馮博榮的親舅舅是省城機械廠的副廠長，是下一年最有可能接替老廠長位置的人。顧錦想讓他幫忙問問舅舅，能不能讓他挪一些機器給清河縣，尤其是新出的打谷機。
現在九月中旬，晚稻的收割時間是十一月，扣除交涉和運輸的時間，也差不多了。
“打谷機？行，我去問問舅舅。”
“沒想到啊，小錦長大了。”
“你放心，哥哥會幫你的。”
“謝謝，”頓了頓，“謝謝馮小哥，那我掛了啊！”
說完就真的掛了電話。
馮博榮聽到嘟嘟嘟的聲音後，嘖了聲，“沒良心！”
他剛要放下電話，猛地察覺周圍溫度不對，他僵著脖子回頭。果不其然，看到了他親生老媽黑著臉，死死的盯著他看。
她手裏還拿著親生老爸經常打他的棍子，眼見就要揍死親兒子了。
馮博榮一個激靈，趕緊放下電話，然後宛如泥鰍一樣，溜了。
他一邊溜，還一邊大喊：“親媽，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啦，我要去舅舅家吃！！！！”
“滾，滾了就不要給老娘回來！”
.......
或許是被革委會的人刺激到，回到大灣村的顧錦四人，變得更加努力了。
尤其是顧錦，白天設計、調整改良的抽水泵，晚上進入實驗空間再學習。即使她目前所能得到的資料，是她之前看過並熟練的。但實驗室裏有操作模擬，所以，她現在每晚都會學習到很晚。
實驗空間雖然是個人工智能，但看著宿主這麽不要命，它還是關心道——
‘茲茲茲~~~’
‘叮！檢查道宿主能量消耗超標，建議宿主關閉實驗空間，進行深度睡眠。’
“再等會兒，現在外面才一點，兩點前我再睡。”
‘叮，人類的健康作息時間是十一點半前，建議宿主不要熬夜。’
“錯，專家說只要保持一定規律的睡眠生物鐘，就不算熬夜。”①
實驗空間不懂人類的奇葩專家，茲茲的茲茲了好一會兒，最後說不過顧錦，只能自閉了。
不過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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